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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13年4月14日 15:48:47 点击率:

浦东十大杰出青年候选人、缉毒队探长杨涛讲述缉毒警察的光荣与艰辛——

誓言无声:“一个也不放过!”
日期:2013-03-25 作者:孙云 来源:新民晚报
 
  图片作者:汤君维
  图片说明:辑毒刑警在查验缴获的枪支和毒品 汤君维摄
 
  本报记者 孙云
  “老顾回来了,快去领枪!”“枪检查好,不要搞错了。”……采访刚刚入围第15届浦东十大杰出青年候选名单的浦东公安缉毒队探长杨涛,谈话一再被电话打断,口气平淡的对话中,暗藏风云。他一边掏出当天的第三块手机电池板换上,一边解释说,“兄弟们正要出门,老规矩,先领枪。”
  仅是旁听了几个电话,脑中缉毒刑警的形象瞬间丰满起来,甚至有些浮想联翩,当然,此时,这些带有夸大的遐想仍主要来源于形形色色的影视剧。
  脑海中,《玉观音》片段次第浮现:“是的,贩毒最能挣钱,一本万利,不需要本事,只要有胆!你干吗!”“南德是一个战场!这里表面平静如水,无波无澜,而水下却暗涌猖獗,暗礁纵横。”……
  巧合的是,杨涛对缉毒的第一印象也来自于一部电视剧——刘德华的成名作《猎鹰》,而后来那部给许多人留下深刻印象的《玉观音》,让彼时已在缉毒一线的他更感同身受,时至今日,仍不时翻开两页,读上一段。那么,缉毒警察的工作是否确如天马行空的小说一般,充满激烈的枪战、血色的挣扎?且听杨涛如是说。
  
  1、 缉毒,会“上瘾”
  “我们熟悉并且慢慢接受了我们内部的一种氛围,那就是渴望战斗。这个氛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‘场’,你在其中,就必然被它吸引,被它左右,在它的轨道里旋转。” ——摘自《玉观音》
  我在吉林出生长大,大学毕业后,才回到空气湿润的故乡——上海,但骨子里,还是北国那天干物燥的爱憎分明。
  父亲也是警察。儿时,当地治安不好,父亲下班后还常挎着枪,回家就把枪压在枕头下。那时,我就知道:“警察,是个危险的职业。”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不理解地问我,去过律师事务所,干过监狱民警,为什么后来从事缉毒工作,而且,有机会也不换岗?
  2000年,我来到浦东公安分局刑侦一支队时,缉毒队刚成立,那时主动请战,主要还是怀着一股年轻热血。后来,与毒贩斗智斗勇的成就感,则让我渐渐着了迷。
  你知道吗?缉毒,也会上瘾!
  涉毒案件与其他刑事案件不同,往往无人报案,所有线索都源于一张信息网。这张“蛛网”编织得越大越紧密,“粘”到的毒贩便越多、越高层。困难的是,毒贩基本都是职业罪犯,干的又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,行事格外处心积虑,落网后也几乎都是“零口供”,警察要跟他们较量,无间道、心理战之类的十八般武艺、三十六计,样样都得会。尽管如此,有时还是会碰到盯了十年却没法送上被告席的毒贩。不过,正因如此,一旦案件告破,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。2006年,我们破了一个盯了四五年的案子,犯罪嫌疑人张某在海关准备出逃时被抓住。那晚,我们所有人大醉一场,那种荡气回肠,至今想来,心跳依然会加快。
  每一个成功侦破的案件,每一本证据确凿的案卷,都像一个七彩的魔方,吸引着我,继续去解下一道谜题。
  
  2、 枪战,很平常
  “后门刚被敲响,前院的狗便狂叫起来。没敲几下,前院突然响起了枪声:'啪!啪!啪啪啪!'枪响得没有规律、很仓促,连潘队长看上去都有些意外。”          --摘自《玉观音》
  警匪片里最吸引观众的是什么?枪战!然而,每一个警察,最不希望的就是掏枪。拔枪,上膛,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,虽然我再三对组员强调“安全第一”,但身为缉毒刑警,枪,仍是我们最亲密的伙伴。
  缉毒工作就像是在刀尖上起舞,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危险。出门办案,老婆总会关照“记住,你不是为你一个人活!”话虽谨记,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却越来越多,每次挂彩,我总磨磨蹭蹭屏到妻儿入睡才回家,做贼一般,唯恐露馅“吃批评”。
  12年缉毒生涯,千钧一发的时刻不断出现。有一次,我们队长差一点就“报销”了。
  那是2009年夏季抓捕毒贩艾某的一天。四年过去,每个细节仍记忆犹新:艾某,28岁,福建人,在沪贩毒已有四年,在松江租住一幢别墅,手下有马仔五人。这天,从外地发来的毒品运抵上海,上家安排两人去松江送货。我们全队出动,准备抓捕艾某和送货人。
  别墅视野开阔,我们有十人,附近却无处藏身。于是,我和队长开着一辆民用牌照的轿车深入虎穴,剩余八人远远在弄堂口埋伏。我们把车开到别墅前,打开引擎盖,卸掉一个车轮,装出一副车辆抛锚假象,伺机寻找入门机会。
  别墅的防盗门无声地打开了,出来一个马仔,慢慢走近打量我们。我拿着一个空塑料瓶,满脸堆笑,用东北腔上前搭话:“兄弟,天太热,车坏了,借点水呗?”马仔不理我,看看没什么异常,转身返回。毒贩警惕性很高,与我们猜想的一样,他出门时没拿钥匙,正给屋里打电话。我一路跟在他后面,继续软磨硬泡,走到别墅门口,只待门一打开,腰一闪,冲进室内。
  定睛一看,门口站着三个人,里面还有一个。我掏枪大喊:“警察,不许动!”随即控制住附近一人。队长也拔枪冲进来,与旁边两个马仔搏斗起来,马仔想跑,队长毫不客气就是两枪。我知道队友听见动静会来接应,便径自往里冲。二楼有两个房间,一间反锁,一间有一个人,我先控制住此人,再和赶到的王队长飞脚踹门。
  室内无人,房间外有一个阳台,队长上前打开落地玻璃门,几乎在同时,传来一声枪响,艾某应声倒在阳台角落,双手还紧攥一把长长的改装猎枪。
  说起来真是后怕,王队长和艾某看见对方,同时做出举枪互射的本能反应,唯一的区别是,王队长一直平端手枪,而艾某的猎枪限于地方狭小只能枪口朝下垂在地面,端平后才能射击,于是,便有了这零点几秒的时间差。倘若艾某当时拿的是把手枪,结果可就说不准了。
  
  3、口供,不指望
“在公安局进行预审时,毛杰就矢口否认对他进行贩毒活动的指控,一口咬定他只是替家里给一个开小店的亲戚送东西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--摘自《玉观音》
  审讯,是刑警的基本功,但在毒贩这里,心理不坚强的人会很有挫折感--我带着7个队友搞了那么多案子,仅2012年就破获360余起,接触过的嫌疑人数不清,他们与毛杰一样,有个共同特点:死不认罪。
  怎么办?你有“零口供”,我们有铁证,还有,攻心计。
  就说迄今为止在已破案件中历时最长的这件--张某集团贩毒案。
  2002年,“线头”逐渐收拢到张某这里。
  我们发现,此人从云南来沪贩毒,招募一批手下,不仅开出8000元的月薪诱人,更精通“管理之道”,擅长做“思想工作”。为了安全,他每隔半年就要换一批人,招的都是农村来的年轻人,平日把他们关在别墅里。有一次,一个手下想请假外出找“小姐”,张某居然足足跟他谈心一个多小时,说得手下服服帖帖。
  张某生意一票票地做,却从来不直接碰毒品和毒资,而且,每当毒品抵沪,他就刻意避走外地。我们陆续打掉了他的十几个手下,缴获60千克毒品,但就是找不到直接证据。我们知道,要是正面交锋,他绝对不会说真话,便另辟蹊径,做通他手下的工作,让他们指认,收集到足够证据,再进行网上追逃。2006年,他准备逃亡香港时在海关被拦截,押回上海,果然,只要问到贩毒,他就装聋作哑。不过,没关系,证据足矣。
  死刑判决宣布后,张某没了侥幸心理,我们再去提审,他的态度天翻地覆,不仅一一交代,还主动提出给一名在逃的手下写信:“阿冰:你要好好做人。我的事情我已都跟政府讲了。虽然我走了,你还是有机会的。”
  “阿冰”逃亡天涯,这是一封“写给未来的信”,但我一直保存着。我相信,总有一天,我将亲手把它交给“阿冰”。
  今年2月,这一天来了。“阿冰”在内蒙古落网后被押回上海,起初他也是左一个“冤枉”右一个“不知道”,直到接过“老大”的遗书,心理防线彻底崩溃,马上就竹筒倒豆子全招了。
  4、 暗流,危害大
  “父亲吸毒后没有多久,母亲就远嫁他乡,再也没有回来。老潘十七岁时,父亲有一次注射了过量的海洛因,半夜死在街上的一间公共茅房里。别人将他父亲的死讯告诉老潘后,老潘并没有去看,他也不知道他父亲后来是被谁埋了。” --摘自《玉观音》
  做这一行,见惯生死,但这一次,还是让我的心很受触动。
  2004年夏天,120救护中心急报,一个男青年去医院急诊,脸色苍白,却查不出毛病。生理盐水注射到一半,男子就走了。情况可疑,我们闻讯赶去。解剖发现,他的胃里藏着分装在避孕套里的400余克毒品,其中一个避孕套破裂,造成毒发身亡。
  追查下去,男子是从重庆山村去云南打工的农民,受不了金钱诱惑,铤而走险,为了2000元酬劳,把“毒丸”吞进腹中,不想枉送性命。我们查到其家属所在地,当地民警尽心尽力,跑到死者家中,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们接听我们的电话。听完来龙去脉,家人一口回绝了前来上海见他最后一面的建议,说:“死了就烧了吧。”搁下电话,一股悲凉在心头升起。
  不可回避,随着经济发展,毒品犯罪在国内呈现上升趋势,这其中,与很多人对新型毒品的认识误区有关。
  在冰毒等新型毒品出现后,一些人误以为,吸食新型毒品不会上瘾,对身体没损害,比海洛因“好”,但实际上,新型毒品对神经系统的损害不可逆,长期服用迟早精神分裂。这些年,我见过吸毒人员吸毒后产生的各种怪状,有人坠楼,有人行凶,有人纵火,有人毒驾。每当此时,对毒贩的憎恨就更深一层,任重而道远的责任感也愈发强烈,心中,有誓言无声:“一个也不放过!”